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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亮长篇小说《燕食记》出版:美食串起百年“岭南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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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4日,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作家葛亮的最新长篇小说《燕食记》,并于红楼公共藏书馆举办了以“时间的味蕾”为主题的新书发布活动。活动邀请了白岩松、杨庆祥、阎晶明、潘凯雄为嘉宾,阵容强大。中国出版集团党组成员、中国出版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岩,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也出席了发布会。《燕食记》四十余万言的篇幅,以宏阔的笔力书写中国近现代历史,是葛亮继《北鸢》《朱雀》后潜心耕耘的全新长篇小说。

小说沿着岭南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荣贻生、陈五举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为线索,借关于美食的跌宕故事,以细致入微的文笔,生动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社会变迁、世态人情的雄浑画卷,堪称呈现粤港澳历史文化版图的精心之制。

该作品早在杂志发表之时,即获得了极大关注。央视新闻评论员白岩松第一时间阅读了这部作品,并表示自己是葛亮的长期读者,从《朱雀》到《北鸢》再到《燕食记》,在他的文字当中,能感受到当代文学的各种可能。其中丰瞻的细节所展示出磅礴时代场景,与日常烟火水乳交融,在在可见中华文化传统的深厚根系所在。诚如批评家、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所评,“《燕食记》里,时间流逝、人世翻新、众人熙来攘往,如梦华录、如上河图,这盛大人间中,舌上之味、耳边之声,最易消散,最难留住,也最具根性,最堪安居。”

中国人的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

将情感寄托于饮食,是古已有之的中华文化共情之源。在活动现场,中国出版集团李岩在讲话中就盛赞这部作品“以饮食知著历史,在日常烟火中予以大时代的更迭,透过饮食这个主题写出中国人的内在追求”。六年前葛亮创作的《北鸢》中即言:“中国人的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由此奠定了《燕食记》的先声底蕴。小说题为“燕食记”,意为古人日常的午餐和晚餐。周朝确立“三餐制”,意味着礼制的开始,由此确认了中国人“民以食为天”的日常俗理。《燕食记》正是从粤港吃茶点的习俗生发开来,不仅博古通今展现了中国自古以来宏博精深的饮食文化,且深刻探讨了在时代变幻、家国逢难之际,饮食是如何安抚人心、凝聚起中国人的精气神的。

《燕食记》中同钦楼最负盛名的“大按”师傅荣贻生因打得一手好莲蓉而声名远扬,每做一锅莲蓉,这第一口他一定亲尝。但做了一辈子,他最想念的,恐怕还是小时候在太史第中第一次吃到的莲蓉枣泥月饼。“软糯的莲蓉与枣泥,并不十分甜,但却和舌头交缠在一起,渗入味蕾深处。”时隔多年之后,凭着这个味道,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得月楼”的名厨叶凤池的手艺。当他终于能够复刻这份味道,成为其他人心中的念念不忘时,广府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不可追忆的前尘往事。世事渺茫,但味道永存。诚如向太史跌宕一生,垂垂老矣时,面对中秋之月,心中触怀的,仍是多年之前,与兄长之间的一壶酒、一顿饭。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就认为,“葛亮对美食描绘的精细,在当代小说中实属罕见,这是一本美好之书。”

可以说,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懂得吃的国度之一,也是最看重吃的国度之一。白岩松非常欣赏葛亮的小说取自,礡然成篇,他觉得“中国人是把饮食与人生连在一起的,饭菜的滋味就是人生的滋味” 。在这片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支撑着人们去追求美好生活的那种永远孜孜向上、永远生气蓬勃的精神力量,每一种都自有根源,每一种都脱胎于芸芸众生、鲜活于万千群众。一日三餐、碗中百味——我们出生于不同的时代、奔波于不同的生活内容,但摆上餐桌的,却是同一种味道、同一份温暖。

岭南梦华录,一部中国人的精神立足史

从作家葛亮有《燕食记》的创作意图开始,编辑与作家一路相伴而行,六年期间见证了葛亮走访粤港等多个地区的采风历程,也见证了这部作品由十多万字到四十多万字的创作历程,读中改、改中读,既高度信赖,又相互宽慰,共同期待它由枝节到脉络,终成磅礴气象。评论家、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感叹道:“《燕食记》从岭南饮食风物着眼,写出大湾区世纪沧桑。其间涉及多重掌故,在在可见作家的考证与想象功夫。出虚入实,叹为观止。”批评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也盛赞《燕食记》对生活细节的描写和把握,认为“《燕食记》是中国文学近年来的重要收获,他坚持写人间烟火,大的历史有时候是不经意的,有时候是闪现的,虚构的人物穿梭在纪实的生活之中,读来令人在温馨朴实之中又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全书落笔于饮食,其所描绘的却是近代百年的中华世事人情,众生百态皆入书中:岭南的气候时令、菜蔬瓜果,漫长的海岸线与山林乡村,天空四野的云霞雨雾、日月星辰,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贩夫走卒,街檐的旗幡、茶楼的招牌,寺院庙宇、亭台楼阁,还有战争、流徙,有朱门的离散萧索,亦有平民的温存安好,林林总总方方面面,堪称“岭南梦华录”。

《燕食记》写了五代人的生命流转。其中最令人深感重怀的一定是流转在葛亮笔下数以百计的普通人对幸福生活的守望。这也是李敬泽将之类比《东京梦华录》与《清明上河图》的缘由,也是《燕食记》的细密扎实之处。正如阎晶明所评价:“这是一个综合性很强、融合度很高、信息量很大、作品的各种元素都很饱满的一个组合的作品。”

如著名导演许鞍华所说:“在葛亮笔下,岭南是深刻的,且多了一重历史维度,内寄深情;读他的新作《燕食记》,借饮食勾勒出百年粤港史,因真实又增一层深刻。”这不仅是一部岭南地区的饮食流变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立足史。葛亮要写的,就是这由来久远的饮食文化背后的人,以及人的精神。小说以饮食为切口,首先出现在小说中的便是各类厨师,他们或得名师真传,或因家学积累,其中却也不乏天赋异禀者,出身草莽却能自悟于闾巷乡野,因一手好味道而声名远播。以厨艺谋生的人,无论“大按”“小按”还是“红案”“白案”,他们所坚守的技艺和味道,若一言以蔽之,就是人情世故、练达文章。天南地北的食客,聚集一堂,有些吃个新鲜,更多的,却是在寻找人生记忆中难以忘怀的片段。

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任凭世界风云变幻,这个民族总能绝处逢生、再创辉煌,靠的就是中国人的精神。小说中,韩世忠师傅散发于广州民间的月饼就是一种象征,既是深沉的家国大义,更是万千生民所共同点燃历史的高光。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批评家杨庆祥称:“《燕食记》中抗日是全民参与的历史进程。其中像名厨叶凤池等人,他们用非常传统和古老的方式,以一种民间的方式,甚至是个人的孤勇的方式,参与到救亡图存的历史里,这是特别精彩的书写。他们以一己的孤勇加入到宏大的历史叙事里面,鲜见于以往的文学叙事,我觉得这是特别重要的一点。”以食物知著于烽火晓烟的抗战历史,便是以日常烟火建构起大时代的根本。我们以“金色的鱼钩”为烈士竖立革命精神的丰碑。食物是中华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它关联着每一个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具体想象。

葛亮以叶凤池、荣贻生、陈五举、露露等为代表的五代厨人的命运遭际,写出了普通中国人心中最朴素真挚的家国情怀以及心存向往、溯流向上的风骨。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潘凯雄称:“这个作品可以从各个角度去切入、去解读,当你要描述一个成功的长篇小说创作,我们的语汇总是贫乏的,《燕食记》确实是很浑厚的,同时又是很完整、很机智、很巧妙的一部长篇。”

小小一只碗,盛着每一个卑小的愿望,也盛着中华民族的盛世愿景。我们的吃,有温度,有情怀;有历史,有文化;有精神,有信仰;有家有国有天下,千百年来亦复如是。这正是中华文化连绵不觉的根基,是镌刻在一箪食一瓢饮的平朴光景中,最难消散的历史乡愁。

静水深流,映照整个中国近代的百年风华

《燕食记》选取粤港美食作为故事和人物的落脚点,以四两拨千斤之态,自然而然将广东、广西、香港、福建、上海联结起来,既打通了整个岭南的空间壁垒,又以饮食的传承、流变、革新轻松勾连起近代百年岭南历史。著名导演陈晓卿就提到:“《燕食记》的好看与动人,在于以纯熟的文字,如此贴切地勾勒出中国南方的袤袤历史版图。”杨庆祥认为,这部小说是对中国文学地理创作版图的重大推进。在这一点上,它的文学成就几可以比肩《白鹿原》之于陕西,《长恨歌》之于上海,《尘埃落定》之于川藏。“百年粤港史”的命题一直横亘在岭南作家面前,当代文学必须有所建构有所回答。《燕食记》在此作出了十分成功的尝试。

葛亮从同钦楼的兴衰讲起,一路由香港的茶楼电影追溯到广州的食肆酒家,然后在广东的饮食书籍、旧年报纸中钩沉起民国时期寺庙庵堂的素筵、晚清举人的家宴渊源。前后大小人物数百,几乎每一个人的生前身后,都有着深刻的历史痕迹。最终又由同钦楼的现在落地香港,以山伯五举“叛逃”师门改做上海本帮菜为引,牵出香港百年来同广东、福建、上海的同气连声、一脉相传。如杨庆祥评述:“葛亮的叙述是把香港放在整个中国的现代转型里,它一直是内在于我们历史里面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的所有历史变迁、文化转型,都跟我们传统的文化,跟我们近现代的政治、历史、文化转型密切相关。所以这里建构起非常有效的关于香港地区历史的叙事,而这个历史叙事能够发挥非常重要的文化建构的功能,这也是葛亮在《燕食记》里特别重要的贡献。”

葛亮的小说总是更多关注那些不断迁徙的人群,这正是香港兴盛历史中重要的一环。也正是因此,香港也集中展现了岭南文化中不同于中原文化或北方文化的特质,它是多元文化的融合之地。正如《燕食记》所写饮食一样,香港的饮食追问源头,也许在闽粤等地,但也融合了南洋风味,又因与上海同为海港城市,而沾染了上海的诸多文化因子。

但葛亮并未将《燕食记》禁锢于“地方小说”,其以大湾区为重心,实质上由南向北,辐射了整个中国近代的百年风华。潘凯雄认为,《燕食记》中描写的时代和历史背景是影影绰绰的,“文中几乎没有直接提到黄埔军校、抗日战争等史实,但在小说人物不经意的一句话中,会突然点到。如谢醒动员五举参赛,提到餐厅在观塘的位置,说观塘怎么怎么有前途,你没看到对面。对面是什么?深圳特区。就这一句话,一个大时代来临了。”

饮食或有南北之分,人们视美食如故乡的情怀却是共通的。“这里的南方是一个社会结构层面的南方,在这个地方,南方就意味着整个中国。”诚如向太史身在广州而久久矗望记忆中的北京一般,正是有了岭南开风气之先的革命精神荡涤神州大地,才有“五四”的烽火从北京一路向南的热烈燃烧。处在中华南端的粤港城市,以其活泼外向的文化质地,成为中国近现代史中光辉灿烂的一环。这是《燕食记》五代人之间的历史对话,也从历史的冀望之间,望向了中华大地繁荣复兴的美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