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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藏族才女央珍:西藏文学的里程碑《无性别的神》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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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5日下午,“无性别的神——央珍作品北京发布会”在雍和宫附近的藏式小院“云端四合”举行,30多位来自文艺界的作家生前好友齐聚一堂,纪念已逝藏族女作家央珍,并对其人其文,特别是她的作品在当代西藏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再次给予肯定。

央珍代表作《无性别的神》,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和北京读蜜传媒联合推出新版,同时推出的还有小说散文集《拉萨的时间》。

中国西藏网总编辑、作家金志国,《光明日报》原副总编辑、作家刘伟,《西藏人文地理》主编、作家嘉措,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学者俄日,摄影师车刚,中国佛教协会副秘书长桑吉扎西,画家裴庄欣,作家李硕儒,中国青年出版社艺术中心、《无性别的神》第一版责编骆军,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家、评论家李敬泽,作家韩石山,汪曾祺长子汪朗,汪曾祺长女汪朝,作家苏北,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宁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化学者杨早、作者北大中文系同学李简、张小兰,画家、作家冯峰夫妇,《西藏人文地理》执行主编、作家唐朝晖,出版人李建新,《北京晚报》孙小宁,浙江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邱建国,《小说选刊》编辑部主任顾建平,登山者、高原公益先锋人物十一郎,以及逝者的丈夫龙冬及众多媒体参加了发布会。因故未能到场作家马丽华,《人民日报》记者部主任张忠,《中国西藏》卢颖,导演万玛才旦,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学者索珍与仁青卓玛,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邱华栋,作家、剧作家全勇先,作家马原,作家邓一光,作家祝勇等也特意发来致辞。

拉萨城走出的天才女作家

央珍,1963年出生,土生土长的拉萨人。在八廓街赤江大院里长大的她,18岁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是西藏第一个考上北大的藏族学生。1985年,央珍大学毕业回到拉萨,之后与在藏工作的北京作家龙冬相识、相爱,1994年定居北京。央珍曾先后任职《西藏文学》副主编、《中国藏学》副主编。她的文学作品曾两度获得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最高奖“骏马奖”;代表作《无性别的神》被改编为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拉萨往事》,影响深远;部分作品被翻译为英语、匈牙利语等语种出版,是当代西藏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2017年10月12日,央珍在北京因病辞世。

在信息闭塞的年代,人们对西藏的印象停留在电影《农奴》中,见到央珍简直不敢相信高原来的藏族姑娘竟能这般清秀。不仅如此,身边人对西藏的各种好奇提问,也常常令她哭笑不得。央珍决定,将来毕业后回到西藏,一定要写一些东西,把真实的西藏客观地介绍给读者。

30岁时,央珍完成了长篇小说《无性别的神》。这部作品被认为是西藏第一部由女性作家创作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个贵族小女孩在历史大背景下的流离故事:

贵族小姐央吉卓玛的父亲在海外研读矿物学归来,踌躇满志。然而他所接触到的现代文明与所形成的现代价值观,与当时西藏格格不入,不但受到寺庙和老百姓的坚决抵抗,更得不到政府的任何支持。父亲日益消沉,斗志全无,最终因染上鸦片而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父亲去世后,家境一落千丈,自小被视为不祥的二小姐央吉卓玛,被母亲打发到乡下,在不同庄园之间流动迁徙、寄人篱下。她因此见识到生活和人心的种种,贪婪、狡黠、势利、残忍、剥夺、陈旧、虚弱、愚昧……

在帕鲁庄园里,她遭到咒师的打击:“女人不能摸(法袋),因为是女人。男人可以摸,因为是男人。”在拉萨自己的家中,她因好奇把吸魂袋带到家中引起全家的反感,被关在黑屋子里;母亲和姑姑为了省一笔嫁妆费用而处心积虑劝说她去当尼姑。

当新的历史强力推开西藏的大门,梦想与追求也叩响了央吉卓玛年轻的心扉。

央珍曾说过,“拉萨的一切对我与生俱来”。正因如此,她才能用真实、自然的笔触,塑造出官员、贵族、平民、农奴、僧尼等一个个不同形象,精细地展现了藏民族的生活风俗,并以独特细腻的女性思维,书写出旧时代藏族女性心中独立意识的萌发和成长。

当代西藏文学的里程碑

这本初心是为了打破世人对西藏“刻板印象”的小说,在出版后取得巨大的成就。

《无性别的神》初版于1994年,是央珍代表作,更被誉为当代西藏文学的里程碑。

小说风格清新、自然,文字细腻、温婉,令人耳目一新。文学界将众多美誉都送给了这本小说。

西藏版《红楼梦》

西藏的清明上河图

当代西藏文学的里程碑

西藏文学史上的璀璨明珠

……

1997年,《无性别的神》获得第五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最高奖项——“骏马奖”。

2002年,《无性别的神》被改编为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拉萨往事》,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反响强烈。

时至今日,《无性别的神》还是很多民族大学中文系学生们的热点论文对象,不少大学的现当代文学史教材“少数民族文学”一章里,对它在文学史上的价值更是给予了充分肯定。

在很多人心目中,旧西藏是神秘的,但在央珍的笔下,没有神鬼,也没有怪异,一切都那么本色,那么和谐,不回避野蛮,不回避落后,也不消泯它的超凡入圣。她像是在写她的家事,有爱,有恨,这爱与恨常常是交织在一起,难以理清,又都那么入情入理。——韩石山(文学批评家)

《无性别的神》是当代西藏文学史上的一部杰作,虽然篇幅不长,但却显示了广阔的社会生活面,在历史风云的展现和人物心灵的细腻刻画方面,堪称当代西藏文学的典范。同时独特的视角以及从中所传达的深厚的民族文化内蕴,亦使这部作品成为当代文坛的一道亮丽风景和当代藏族文学创作道路上的一部里程碑之作。——徐琴(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央珍以对一个时代高屋建瓴又细致入微的把握,以她深厚坚实的民族文化生活的积累,使这部作品在相当程度上成为表现那一时期西藏社会的百科全书,西藏特色的“清明上河图”。——严英秀(文学评论家)

完成修订,《无性别的神》终成绝响

央珍的先生龙冬是一位作家、出版人,两人相识于拉萨,他们的爱情在京藏两地传为佳话。因为爱情,央珍随龙冬来到北京定居。从此以后,拉萨是她最遥远的乡愁,这种愁绪也弥漫在她的作品里。

2017年8月底,央珍完成对《无性别的神》的修订。修订的部分起初标注在1994版上,几乎全书每一页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动,有的是一字一词一句的改动,有的是人名、称谓的变化,比如“您”改为“你”;有的是整个段落的删除、改动甚或重写……排版制作之后,通过编辑的帮助,又将排版文件转成WORD文本再行修改。前后多次修改,可以看出,最大幅度的改动聚焦在小说的“终篇”部分,尤其是央吉卓玛的自我觉醒、对未来的态度、对“无性别的神”的感知和描述等情节,都有精微的变化,这些改动,对作者来说,弥补了首版时因为时代原因所造成的一些遗憾。其实,作者对《无性别的神》的修订,断断续续,一直在做,2017年5月至8月间,是比较集中的时段。

10月12日,央珍因病在北京辞世。

失去亲人的伤痛中,龙冬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开始搜集、整理央珍作品,有早年发表的小说,有近年写作的散文,还有些记在笔记本上的零乱句子,不少都是首次公开。这些作品由此被编辑成册,用其中一篇散文“拉萨的时间”作为书名。

央珍作品集《拉萨的时间》体现了她自1980年代至2010年代的创作风貌,亦是她对故乡拉萨恋恋不舍的一份情怀。

2018年冬天,《无性别的神》和《拉萨的时间》出版。

作家往事:众好友追忆央珍往事

1月5日下午,活动现场挤满了应邀而来的嘉宾,其中有作家、诗人、导演、摄影家、画家、出版人,有的从拉萨远道而来,有的特意从外地赶来。他们或是央珍的生前好友、敬爱的长者,或是她在北京大学、鲁迅文学院的同学。

活动现场,按藏族习俗,没有出现央珍的影像资料,投影屏幕上无声播放着电视剧《拉萨往事》的片段。整齐摆放着的央珍新版作品,古朴的藏式装饰,灯光下袅袅上升的藏香轻烟,嘉宾们的深情发言,评说央珍的作品,追忆央珍的生平点滴,为这位藏族才女的英年早逝无不表示惋惜。

主持人、中国作家协会《小说选刊》编辑部主任顾建平:央珍不仅有高尚的文学趣味,也有精准独到的文学眼光,她是完美主义的写作者。

中国西藏网总编、作家金志国:我们过去,包括我们长期在西藏生活的人,都不太了解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西藏的另外一面的生活,真实的生活。央珍给我们描绘的西藏生活画卷,使我们对于藏民族和这块雪域高原能够有全面的了解,对藏族文化有深刻的感受。她的笔触非常细腻,弥补了我们对于西藏的认识。

《西藏人文地理》主编、作家嘉措:央珍是我们在拉萨很多年的朋友,也是同事。在藏族女性作家里面,央珍是非常优秀的一位。应该说她是从建国以后,在上世纪80年代,第一个写出长篇小说的藏族女性作家。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家、评论家李敬泽:跟央珍是老朋友了,从上世纪90年代就很熟。青年时代好多老朋友一块儿喝酒吃饭谈论文学,央珍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转眼小30年了,央珍走了,我们也老了。《无性别的神》从初版到现在,已经是24年过去了。现在再看,这个小说能够顶得住24年时间的侵蚀。它的光芒依然,而且我也相信它还能继续流传下去。在80年代的文学书写中,西藏常常是被景观化的,但央珍默默地写了一部《无性别的神》。在她这里,西藏不是景观,也不是奇观,她是在西藏的内部,在西藏那个主体的内部来写西藏的生活,写西藏的人,写西藏的情感、风物,这是非常难得和珍贵的。恐怕直到现在像央珍这样能够以一个内部的诚挚和恳切去书写西藏的作品,也还是不多的。央珍一生写东西不多,就这么薄薄的两部书,我想她可能是觉得不仅是不能写那么多,好像也不必写那么多。

摄影师车刚:我拍了30多年的西藏,过去拍得稀里糊涂,看了央珍的书以后,我现在感觉更好了,想重新回西藏,按照这个感觉来拍我的西藏。

中国佛教协会副秘书长桑吉扎西:央珍笔下的每个人物,每个叙事感觉,我都能捕捉到她内心所要表达的思想和主题。她的小说对我的冲击和影响很大,她揭示了包括在西藏生活多年的藏族人和其他所有人,对西藏老百姓跟贵族生活的陌生和不理解。从这个角度来讲,央珍的作品,在西藏的长篇小说里面,目前还没有人超过她。就像我读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一样,有一种揭示感,把善良背后的残忍揭露出来。

拉萨是一座交错着理性、迷信、神灵、现实的城,每个大宅子里面都有许多故事,央珍的作品把我对于拉萨的感觉唤醒了。

画家裴庄欣:这两天读央珍的书,我感觉是在读《走出非洲》跟《印度之行》这些磅礴的故事结合起来的作品。

作家李硕儒:我实际上是通过央珍和她这本书《无性别的神》认识了西藏,认识了西藏的历史、西藏的文化。读了小说后,我以为这个作者可能是上了年纪、有很多阅历的人。后来见到央珍,发现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位作家,非常惊奇。这部书可以说是对于西藏历史文化的一种文学式书写,包括建筑、服饰、饮食、礼仪等,让我当即想到了《红楼梦》,我提出这是藏族的《红楼梦》。这一提法后来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是很多人共同的感受。我把书推荐给很多外国朋友,也受到很热烈的欢迎。

我觉得央珍的价值和她这部书的价值,不是一个人的价值,也不是一本书的价值。

中国青年出版社艺术中心主任 、《无性别的神》初版责编骆军:这本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觉得央珍是一个学者型的女作家,她对本民族的宗教,有她自己的看法,她通过这本书表达了出来。她改变了我们对藏民族的看法,她笔下的历史对我们来说,既非常新颖,又非常沉重。

汪曾祺女儿汪朝:龙冬跟央珍结婚以后,我爸爸特别兴奋。他说找了个“藏妞”,也觉得好奇,我爸爸很喜欢。我妈妈特别喜欢央珍,她就老叨叨,说特别想让央珍当她的女儿。这不是作家之间的感情,是两代人的感情。

作家苏北:我看了《拉萨的时间》之后,大为惊奇。央珍的文字非常有价值,语言干净,没有暴力,能给我的内心带来宁静。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化学者杨早:我读央珍的《无性别的神》这本书很早,1996年就读过,这次再读新版《无性别的神》,明显感觉到像是在看新书。这本书能流传下去,说里程碑也好,说门槛也好,它对我们真正通过文学——包括后面隐藏的民俗学、人类学、佛学,等等,去认知西藏,会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

主持人、浙江文艺出版社北京分社社长金马洛:前后多次修改,可以看出,最大幅度的改动聚焦在小说的“终篇”部分,尤其是央吉卓玛的自我觉醒、对未来的态度、对“无性别的神”的感知和描述等情节,都有精微的变化。这些改动,对作者来说,弥补了首版时因为时代原因所造成的一些遗憾。

作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宁肯:央珍的安静真是非常大方的安静,她的安静不是非常羞涩的感觉,就是一种特别自在、自信的那种胸怀很大的安静。安静里面又非常优雅。她的神秘性也体现在她的安静里面,体现在西藏这样一个自然环境和它的文化里面。如果我在写西藏之前,能够读过《无性别的神》这本书,对于完成我自己的作品,会有非常大的助力。这本书越读越觉出我的敬畏心,我觉得我真是有眼无珠,这么一个大家,我过去对她这么不了解。如果一个民族、一个历史,没有一个重要的叙事作品。人们对这个文化对这个民族的理解,就只能处在两端,政治的、诗歌的、宗教的一端,或者特别世俗的一端。只有巨大的文学作品,特别是长篇小说,全场景地表现,才能把这个民族的真正的状态呈现给大家。人们对西藏的误读有种种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缺少央珍《无性别的神》这样的文学作品。

文化和旅游部专家、作者北大中文系同学张小兰:央珍对文学的贡献,除了她创作了独一无二的无人替代的作品之外,她还是西藏当代文学非常好的传播者和使者,她曾应邀去很多国家介绍西藏当代文学。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作者北大中文系同学李简:她常常会向我们介绍西藏的生活,她希望大家能真切地、客观地了解西藏。她的作品就是用她的心力,她的美好的文字去写她对西藏的认识、理解与思考,写她的心情。我觉得在今天整个当代文学创作里,像央珍这样文字优美,思考深刻的作者,依然是非常少见的。

作家韩石山:当年碍于情面,答应看看《无性别的神》,不料不但看进去了,而且还看得满怀深情。至今我都觉得,1996年我为这本书写的那篇评论文章,是我作为批评家的得意之作。写藏族生活的作品,能达到这样文字的境界,这绝对是一个优秀的作家。

电影导演托亚夫:她写书的时代是80年代,物资匮乏,自由也很小,但是作品表现出很高的精神品质,我觉得今天的文学已经看不到了。

《北京晚报》孙小宁:她给我的感觉是沉静和优雅,文字也是一样的。而且这种优雅超越了一种感觉,就好像这个人放在什么地方,或者这个故事发生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感觉到:就是这种优雅。这种优雅的同时又有自己的底气。我同时也会不自觉地把书中的主人公跟她连接在一起,我觉得她在带我探寻西藏的历史,西藏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一种生命的意义。

浙江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邱建国:我个人认为,通过一个作家创作的文字,通过编辑出版的流程,落实到纸上,装订成册以后,就建立了紧密的特殊的奇妙的关系。那么这样一种关系建立以后,一个作者,他就是出版社的一分子,他就是参与到出版社整个文化的建设和历史发展当中,他就是出版社的亲人。今天我的这种感受特别强烈。

作家马原发来手写笔记:央珍是几十年里最为卓越的藏族小说家,她的逝去是中国文学界的重大损失。

作家邓一光发来音频:20年前读《无性别的神》,就像推开一扇窗户,干净、独特,惊喜无以言表。

作家祝勇发来视频:央珍给我的印象是很贤惠,很安静,很内敛的藏族的女性,她跟龙冬这段感情被我们视为一个传奇,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非常美好的印象。

作者丈夫龙冬表示,我觉得一个少数民族的作家,用非母语写作,她自身可能带着某些先天的障碍,这是非常艰苦,非常非常艰苦的。我觉得写作对她来说,不要说对她,对我们都是一种折磨,因为她确实对自己有一个高度的要求。

……

念念不忘,终成绝唱。

读一读《无性别的神》,这是作者经典代表作品,读罢才知,雪域来的女子,文字亦如雪山洁净;

读一读《拉萨的时间》,这是作者人生的缩影,读罢才晓,离太阳最近的城市,也养育了她阳光般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