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回忆录》：阿连德大谈春膳

《感官回忆录》 [智利] 伊莎贝尔·阿连德 著 张定绮 译 译林出版社

“如果我们只吃野生水果，像兔子般天真地交配，就可省却谈论食色主题的大量文学作品。好几百万棵树可免于打成纸浆的命运，七大罪也不会包括好色与贪吃，这么一来，上天堂的灵魂数量也会显著地增加。但大自然赐予——或这是一项诅咒——我们不知餍足的头脑，不仅能把食物与性爱的花样不断翻新，还想象出对应的罪恶感与惩罚。”

上面这段“离经叛道”的文字出自伊莎贝尔·阿连德。中国社科院外文所所长、西班牙语文学专家陈众议评论，“伊莎贝尔·阿连德这部《感官回忆录》，别以为她迂回曲折、广征博引只为区区一个性字。”这位淘气的老太太出身智利的名门世家，萨尔瓦多·阿连德总统是她的叔叔。她在一个奇妙的大家庭长大，亲人为她提供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切素材。

你可以把这本书理解为一次在感官记忆领域里不带地图的旅行，作者以这种方式记忆每一个走过她生命的男人：有人是皮肤的纹路，有人是亲吻的味道、衣服的气味、呢喃的声音，而且几乎每个人都令她想到某种特别的食物。每一种美食珍馐，都会让某个特别的男人重现——那种火腿乳酪夹心面包，唤回最美好的拥抱；而那种德国葡萄酒，正是他嘴唇的味道……多年前的旧情像恋恋难舍的鬼魂那般坚持，回头来在暮年点燃一把淘气的野火。

对于春膳，阿连德的解释是这样的，“春膳是连结贪吃和好色的桥梁。我相信在完美的世界里，任何自然、健康、新鲜、美观、引人垂涎、有诱惑力的食物，也就是具备所有我们在伴侣身上寻求的条件的食物，都是春膳。”换中国人的话来说，春膳就是具有催情效果的食物。阿连德旁征博引，围着“春膳”绕了一大圈儿，最后她却说了这样一句话——“经过数度为寻访催情药而踏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发现唯一真正能令我亢奋的东西就是爱”。中国人有句俗话，“有情饮水饱”，说的也是这个理。

阿连德在书后洋洋洒洒列了100多页的春膳食谱，还别说，豆瓣不少网友就冲着这个去的，花不少脑筋琢磨有些西方原料可以用什么东方食材来替代。也有人说，真正喜欢饮食的人大可不必看这本书，毕竟法式的美味与中式的美味还是大有不同。但若是想探究一下欲念这类桃色情感的倒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书中详尽列出各种滋阴壮阳秘方，所谓西方“食补”也就是所谓的“春膳”，雏形估计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西方人，或者说以法国人为代表的一些法餐追随者一直认为，口腹之欲与身体之欲是一脉相承的。其实东方也是这种思路，只是没有他们那么露骨而已，古代中国人的食补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在这本《感官回忆录》中，阿连德毫不掩饰地讲述了她是如何陶醉在一个为她做饭的丑男的石榴裙下。你若是跟着她的思路，细细品味她的笔触，好像那幅画面就在你眼前，一个在战争中丢了一只耳朵的假梵高突然脏兮兮的出现在你家门口，正当你抓耳挠腮不知道怎样把他弄走的时候，他却起身围上围裙要帮你做饭，于是，你看着他洗干净了手，然后洗好了牛排，在平底锅里放上黄油，腾出手来，收拾蔬菜……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寒酸的汉子，而是女人眼中最性感的男人。于是，他们还没吃上美食就开始云雨了……美食在这其中起了一个类似于楔子的作用。

最后让我们欣赏老太太阿连德的“心直口快”，张定绮的译文实在风趣——

我打算就我所知，大致介绍几种常用的春膳。希望府上厨房都有备无患，而且它们也确实能带给你一些旋风式的现代生活急需的趣与味。我们天天东奔西走，好像在比赛谁会先送命。接下来我只能说，如果你够幸运，而且这些补剂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你会生而快乐、死而无憾，说不定死于贪吃和好色结合引发的心脏病突发，这是唯一还算有点格调的尘世罪愆，其他罪恶都纯属邪恶，只会造成破坏。（谭宇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