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小情深:赵珩新著《五十小物》讲述名门家藏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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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著名文化学者赵珩的新著《五十小物》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该书由赵珩先生家藏的书画碑帖、文房雅玩、亲友墨迹等五十件“小物”展开,细述各物背后的故事,兼及文史背景、工艺审美;沧桑“小物”折射出丰厚的历史与文化,乃至浓浓的人情。
6月28日,“物小情深,文脉留痕——赵珩《五十小物》新书发布会”在三联书店举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尚刚,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扬之水,文化学者,原北京燕山出版社总编辑、《五十小物》作者赵珩参加了活动。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副总编辑叶彤在开场致辞中表示,赵珩先生先生在三联书店出版的《老饕漫笔》、《老饕续笔》《老饕三笔》等广受读者好评,已经畅销二十多年。赵珩先生的随笔文章以闻见杂记、亲身感受娓娓讲述了过往几十年的社会生活和文化变迁。无论是写口腹之欲还是记风物人情历史掌故都别开生面、从容清雅、自成一派。新书《五十小物》延续了他一贯的写作风格,有一如既往的温文有趣,丰富又别具神韵。

活动现场
守藏之心:一门六进士的文化底蕴
“这是一本体例特殊的小书。它既不是文物画册,也非有关收藏的著述,而只是从我家保存的文献和实物中选取略有代表性的部分小物件,稍加梳理编辑而成的一些旧物展示。”作者赵珩出身世家,自太高祖始“一门六进士,弟兄两总督”,在清末的九位总督中,赵家就占了两席(曾伯祖赵尔巽、曾祖赵尔丰);祖父世泽先生是收藏家,父亲守俨先生是古籍整理专家、“二十四史”点校工作的主要负责人。百余年来,社会巨变,世间多少名物离散流转,家常用物更是星飞云散。赵家因为一些历史机缘,也有赖于一份“守藏”之心,而保留下一部分旧物。《五十小物》就是对这些旧物的摩挲与追忆。
全书分为五辑。第一辑,是由近及远的若干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如七十多年前作者在协和医院的出生证,父亲的少年日记,母亲的山水册页,曾祖辈的印章,两代人的《兰亭》墨迹等。它们共同勾联起家国往事,物的背后是几代人的命运沉浮。第二至三辑,是一些文玩与陈设,既有中国传统文房,也有西洋艺术小品,皆具工艺之美,又呈现出不同的文化意趣。它们大多已在赵家一百余年,物的来去得失,每每牵扯出人的聚散悲欣。第四至五辑,是赵家几代收藏的书画碑帖之精选,如南宋翻北宋缉熙殿本《九成宫》、明贤山水手卷、杨文骢《枯木竹石图》等,那些饱蘸时光的笔墨与承传,款印与流转,以或直白或隐微的方式,展示着传统士人的生活境遇和文化追求。全书内容的徐徐展开,仿佛一滴墨的氤氲,由点扩而为面,由生活表层渗入文化内里。书中二百多幅精美的图片,在展示物品形态与工艺的同时,也传达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

物语人心:家藏珍品与情感记忆
展卷翻阅,一块砚台、一册碑帖、一座铜炉……它们是博物馆里的常见之物,却又与“展品”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砚池里还留有祖父用过的朱砂宿墨;碑帖曾由父亲随身携带至咸宁干校,又跟随他回到北京;铜炉曾是春节祭祀摆供之物,60年代后家里不再有祭祖仪式,但铜炉一直留存下来……“物”因为人的活动,而融为生活的一部分,仿佛它们也是活的,历经了沧桑。
在《启功赠父亲的书画扇页》一篇中,作者写到,他的父亲与启功是挚友,在二人交往的二十多年里,守俨先生从未张口向启功先生要过一幅字画,至今家里仅有的一帧扇页是1974年启先生所赠,一面写《论书绝句》,一面画的是朱竹。1993年守俨先生病重住院,启功先生十分焦急,以至于向病房的医生、护士长乃至值班护士都写字相赠。墨石朱竹,君子之交,令人动容。
在《象牙剔黄鞘裁刀》一篇中,经由一把清宫造办处出品的文房裁刀,作者讲到陈梦家、赵萝蕤夫妇与他们一家的交往故事,母亲如何为远在安阳的陈梦家排队买烟,陈梦家又如何为母亲的古物收藏答疑解惑,如何对他这个小孩郑重相待,教他画画、看戏。
《曾伯祖的印章》一篇,则由赵尔巽晚年所用一对印章,述及这位晚清风云人物的波谲一生,篇尾浓墨叙述赵尔巽去世后,张作霖前去吊孝的场景:“他是披麻戴孝,从赵家北兵马司宅邸的大门口一直磕头进去的,磕到灵前,痛哭流涕,直至两个鼻孔流血不止,被人搀出灵堂。”那鲜红的鼻血,与鲜红的印蜕“无补老人”,仿佛历史的琥珀。岁月惊涛凝结为静默的“物”,而“物”因为附着了人的情感,有了炎凉冷暖。

赵珩
赵珩表示,现在全社会热衷于收藏,但是大家更关注它在流动过程中的经济价值,关注这些年来什么东西价值的涨与落,看的都是经济价值,真正对于东西背后的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关注得比较少。“我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有更多的家国情怀,有对于文化传承的责任感与使命感,这才是我们真正收藏应有的内容。”赵珩先生强调说自己不是收藏家,而是“守藏者”,“人是有情感的,物质是有温度的,这种情感和温度,二者构成了对旧物的怀恋,带来了对物质重视的与否。某一个物质对某一个人有特殊的意义,对你有意义的东西不见得对别人有意义。对你有意义的东西你能很珍视,保存着你的生活痕迹和和记忆这也就是我们的‘民德归厚矣’,我们民族的文化和社会的道义才能够保存下来。”
物存心在:无求永宝的文化传承
对于熟悉作者赵珩先生的读者来说,阅读此书还有另一番趣味:一些曾在作者笔端出现过的名物,此番终于显出“庐山真面目”了。如董祖源山水册页,它是明代董其昌幼子董祖源留存后世的孤品,笔意恣纵潇洒,是研究董其昌技法与传承的重要资料。又如清代“松风画会”五人合作的一件水墨山水扇面,乔柯远岫、坡石秋树,旧时文社风雅跃然纸上。东里润色砚,经翁方纲、梁同书、张廷济三位名家之手合作而成,可称砚中逸品;让文物专家马宝山独有情钟的《郙阁颂》“校致攻坚”四字不损本,苍古之气几透纸背……
“以一家之力而世代承传,虽是许多收藏家美好的意愿,但是确实没有这样的先例。历代藏家如项子京、梁清标者也不过一代而终,天籁阁圮,秋碧堂空,这也是收藏者最终的归宿。然而,通过民间的收藏而使许多文献和文物得以保存,却是功莫大焉,善莫大焉。《五十小物》也只是从尚存的小物件中撷取若干,谈不上是什么‘著录’,更没有‘子孙永宝之’的奢望,但是,对文化承传的愿望却是在的。”赵珩先生在《自序》中写下的这段话,适为全书的行文基调,通透、温文,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