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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海建深度研究戊戌变法:康有为真的是“西学大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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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是中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近代史上影响深远的改革运动。历史学教授茅海建积二十年之功,在第一手资料的蒐集和解读上,上下求索、四海搜罗,苦心孤诣地查找、求证,运用丰赡而可靠的史料来鉴识伪说、辨明历史真实,先后出版《戊戌变法史事考初集》、《戊戌变法史事考二集》、《从甲午到戊戌:康有为〈我史〉鉴注》、《戊戌变法的另面:“张之洞档案”阅读笔记》四部书。

今年是戊戌变法120周年,三联书店将这四部书汇刊为“茅海建戊戌变法研究”,既是对半个多世纪以来研究先进以往贡献的深度整合与推进,更集中展现新时期史学界戊戌变法研究的最新成果。

7月8日,茅海建教授以《康有为与进化论》为题进行了演讲,阐释了康有为在各个时期对“进化论”的迎拒。戊戌变法是效法西方的改革,以往的论者多以“进化论”作为康有为接受西方思想的主要标志,但茅海建教授认为,戊戌变法的主要指导者康有为对西方的思想与制度没有相应的知识。

在茅海建看来,康有为一点不西方化,大多数著作讲的都是中国的内容,用今天的话讲要么是经学,要么是史学。茅海建教授通过详实研究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的著作、书信等资料,认为康有为在戊戌时期并没有接受“进化论”(天演论)。此后,虽然康有为的文字中使用“进化”一词,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达尔文、赫胥黎、斯宾塞的思想痕迹,他只是借用了一个名词、当作“进步”说,对“进化论”并无真正的理解。康有为曾在达尔文的石像前宣称,他与达尔文思想上“暗合”。到了其晚年,将“进化”与“天演”当作对立的概念,接受“进化”,反对“天演”,并在《大同书》中,称达尔文“其妄谬而有一知半解”。

至于为何学界普遍认为康有为的思想与“进化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很大原因是因为梁启超的“炒作”。梁启超最早称康有为是进化论者。1901年底,梁在《清议报》发表《南海康先生传》,在这篇仅用48小时、成文近两万言、以“Paint me as I am”(“勿失吾真相”)为目标传记中,梁用刚学到手西学知识,将康描写成无师自通“西学”大家。除“进化派哲学”外,梁启超还称“博爱派哲学”、“主乐派哲学”、“社会主义派哲学”。文章中梁启超一口气用了9个“进化”,又用“进步”、“退步”、“循环”等词,可以明显看出,这里的“进化”都是“进步”的意思,与达尔文、赫胥黎根据生物学所建立的“进化论”,没有太多关系。在这篇文章中,梁启超又称:“……虽然所述者,则皆先生之言,而毫不敢以近日所涉猎西籍,附会缘饰之,以失其真也。此等理想,在今日之欧美,或不足为奇,而吾独怪乎先生未读一西书,而冥心孤往,独辟新境,其规模如此其宏远,其理论如此其精密也,不得不叉手赞叹曰:伟人哉,伟人哉!”梁启超跟老师告别,写了一篇告别的文章,把最美的词都用到老师身上。梁启超称康有为“未读一西书”——没读过西方的书,怎么可能说他受西方主义的影响,受达尔文主义的影响?

对于当下的历史研究,茅海建反对游戏化、片面化,茅教授坦言,自己为了更好地研究康有为进化论思想,他读了许多英文原著,光准备工作就耗费了一年多时间。而当前许多学者在研究康有为的西方思想时,往往会抓住康有为的一两句代表性话语就断章取义,对研究并无益处。做为历史学家,要能坐冷板凳、下功夫,理论研究要有依据,说什么是什么,千万不要有联想,千万不要有发挥,千万不要有自己的创造。最优秀的历史学家就告诉你,这是真的,这是假的,就够了。

茅海建戊戌变法研究(套装 共四册)

茅海建  著

定价:395.00元  精装典藏版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8-6

戊戌变法史事考初集

对近代史上重大政治改革戊戌变法的相关史实一一厘定,尤其集中在政变的时间、过程、原委,中下级官吏的上书以及日本政府对政变的观察与反应等重大环节上。

戊戌变法史事考二集

继续关注戊戌变法中的种种关键环节:“公车上书”的背后推手,戊戌前后的“保举”及光绪帝的态度,康有为与孙家鼐的学术与政治之争,下层官员及士绅在戊戌期间的军事与外交对策,张元济的记忆与记录,康有为移民巴西的计划及其戊戌前入京原因……

从甲午到戊戌:康有为《我史》鉴注

对康有为《我史》中最重要的部分——光绪二十年(甲午,1894)至光绪二十四年(戊戌,1898)——进行注解。对康有为的说法鉴别真伪,以期真切地看清楚这一重要历史阶段中的一幕幕重要场景。

戊戌变法的另面:“张之洞档案”阅读笔记

通过对 “张之洞档案”的系统阅读,试图揭示传统戊戌变法研究较少触及的面相, 以清政府内部最大的政治派系之一,主张革新的张之洞、陈宝箴集团为中心,为最终构建完整的戊戌变法影像,迈出具有贡献性的关键一步。

[作者简介]

茅海建,澳门大学历史系特聘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特聘教授。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主要教学与研究领域是中国近现代史。著有:《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再研究》《苦命天子:咸丰帝奕詝》《近代的尺度:两次鸦片战争军事与外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