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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陈黎、冷霜再谈鲍勃·迪伦:其实他20岁就得了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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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20岁的鲍勃·迪伦来到纽约。唱歌,创作,恋爱。最初的爱与最好的时光,闯荡纽约的年轻诗人和与他紧紧拥抱着的姑娘。这些私人记忆与时代故事,偶然地被记录在一组胶片中,亦回响在后来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一首首诗歌中。2018年5月4日,在北京库布里克书店,藉由迪伦的珍贵影像集《鲍勃·迪伦在纽约 :1961—1964》的出版,读者又一次相遇诗人陈黎与冷霜,他们带我们一起走近20岁的鲍勃·迪伦,走近1961,走近诗歌。

陈黎和太太张芬龄一同参与翻译了广西师大出版社·新民说在去年推出的《鲍勃·迪伦诗歌集》(薯片袋装)。1963年,迪伦发行了自己的第二张创作专辑,里头收录了《在风中飘荡》这首歌,而正是这首歌让陈黎与迪伦结下不解之缘。这位来自台湾诗人说道,“1969年,15岁的我刚升上高中,新来的一位老师给我们上课,拿着一台录音机就走进教室,在课堂上教我们唱鲍勃·迪伦的歌,他把《在风中飘荡》播给我们听,启发了我们这一辈子对争取人类平等、自由,让自己成为有个性、特立独行的人的美好向往。我后来担任中学、大学老师三十余年,我的学生们也颇受这样美好意念的激励,对于我来说,鲍勃·迪伦的影响已经深入心中。”

虽然较早接触鲍勃·迪伦,并且对其诗歌有一定了解,但陈黎一直强调自己并不是什么“翻译家”,而是一位“普通歌迷”,只是“尽我所能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用一切可能把鲍勃·迪伦的精神解释好”。

迪伦的歌词想要翻译得好,很不容易。陈黎本人作为一名迪伦歌迷,家里收集了很多关于迪伦的作品,但想要精准理解其含义并以中文传达出来,需要大量接触迪伦的创作,了解其时代背景。不止是陈黎,在他的学生们眼里,迪伦也堪称一位精神偶像。“为什么迪伦的歌词像诗一样?因为他的歌词中有一个超现实的跳板。”对陈黎来说,迪伦在20岁时已经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只不过等了40年才拿到奖牌。

如果没有鲍勃·迪伦对诗歌内涵的重视,以及他为歌词创作所赋予的现实刺激,后来我们所熟知的很多民谣作品就不会这么有深度。

在诗人冷霜眼里,翻译过众多诗歌的陈黎算是“蛋糕大师”,因为作者如果是下蛋那只鸡,译者便是将蛋做成美味的人。冷霜也是《鲍勃·迪伦诗歌集》的译者之一,他说:“我赶上了打口碟最后的时代,我在五道口买到过迪伦的盗版碟,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迪伦。”  

20世纪60年代是个神奇的年代,在这段时期里,迪伦被看作是美国民运的代表性人物,但他本人非常反感被标签化,反而因此与喜爱他的歌迷产生了冲突。在接到翻译邀请时,冷霜对这段时期的迪伦作品很感兴趣,但同时也发现其翻译难度非常大。

对冷霜来说,挑战主要来自于歌词中口语的鲜活度,如果要在汉语版本中同样保持这种鲜活度,是非常难的,例如迪伦的名作之一《纠结的忧伤》,“纠结”偏向口语,但“忧伤”又是个书面语,冷霜在确定这个翻译版本之前尝试过多种译法,都不甚满意。迪伦会写一些忧伤的短歌,乐评家说这些歌是迪伦因受婚姻挫折而作,但迪伦从不承认这种评价。对这部分的翻译,冷霜希望能准确传达出迪伦在情感上遭遇挫折后的心情。他笑道,为了更好地翻译,我连自己的经验感受都调动出来了。

在播放完自己剪辑的纪录片之后,陈黎带领大家朗诵了《时代正在改变》和《地下乡愁蓝调》,听着朗朗读诗声,我们是否还记得上一次大声读诗是在什么时候?陈黎开玩笑说,领诺贝尔文学奖压力太大,以至于前去代他领奖的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忘词走音,“刚刚她传简讯给我,希望我们重新朗读一遍,幸好我们今天提前准备了歌词,不会怕忘词的”。有着几十年授课经验的陈黎,游刃有余地与读者互动,在他的鼓励下,读者们朗诵了一首又一首迪伦的经典诗歌。

或许是迪伦的音乐太过迷人,分享会的现场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吉他弹唱的音符在流动。这些音频、视频出自“迪伦迷弟”陈黎的私人分享,他说:“ 《别再多想,没事了》算是迪伦比较出名的一首歌,我在翻译时完全跟随他的押韵,一边翻译一边放着这首歌听。我们可以大声地念,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一首简单的情歌,还是有深意在其中。”

1964年,新港民谣节,迪伦现场演唱了《铃鼓手先生》,关于这首歌,陈黎说,迪伦的歌会带给我们一些光和爱。而这些陈黎收藏的视频片断,冷霜说其中大部分自己也没有看过,透过这些影像,感受迪伦当年何以拥有引爆世界力量,是我们需要思考的。在翻译过程中,冷霜希望尽量将他歌中的力量传达到中文版歌词中。

“例如大家熟知的《在风中飘荡》,这首歌和拜伦写的《唐璜》是同一个格式,是英语诗歌中比较常用的格式。迪伦在写歌词时,非常讲究韵律,但又不是为了押韵而押韵,文字功底了得。诗歌最核心的是节奏,听歌时曲调和诗的节奏在一起,单看歌词只能感受文字节奏。但汉语翻译版本,需要重新建立一个节奏,同时又必须与原文的节奏相符,这样才能将歌词中的引爆性力量体现出来。”

冷霜认为,新民说推出的《鲍勃·迪伦诗歌集》选择做成中英对照版,是非常有必要的,对译者和出版社都是一种考验。“广西师大出版社的编辑给了我很多修改意见,上百条标注,非常认真非常好。我的翻译是在不伤害原意的基础上,跟着迪伦的押韵走。”

不同于陈黎同时侧重考虑迪伦的歌词与旋律,冷霜更多侧重于语言翻译的感受,以一个词一句话,用不同例子拉近观众与迪伦创作间的距离。“很难想象一个同时代的歌手,会像迪伦一样做如此多的尝试。迪伦被授予诺奖虽然存在争议,但他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歌词创作者,而是具有极其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与创作力”。

分享会的最后,陈黎邀请在座所有人一起朗诵 《鲍勃·迪伦之梦》,以此当作“向在座各位的求婚与邀约”。“我念这个是为了抛砖引玉,或许听了今天的分享会,下一次你们会有自己的翻译作品呢?” 。

“一个人,要抬头多少回,才看得到天际?一个人要有几只耳朵,才听得到人们的哭泣?”鲍勃·迪伦的歌词如何陪伴着我们经历人生种种?现场观众热烈地与大家一起分享着自己的经历与感受,大家积极地探讨着关于迪伦、关于诗歌写作的各种可能。不知不觉,我们和迪伦的又一次“约会”结束了,而在未来,在诗与乐的永恒时间轴上,我们还将会再一次、又一次地见到这位摇滚老少年。